疯狂的苹果
“今天一块六，明天就不是这个价了。”10月28日下午一点多，没有了早市繁忙景象的锦州市水果批发市场大厅里，来自辽西苹果产地--葫芦岛市绥中县、做了10多年水果批发生意的孙女士，指着面前一箱箱黄元帅苹果对记者说。
在她背后，一个由上千箱黄元帅苹果堆积成的巨大垛子被油布覆盖着。做成的生意似乎不多，孙女士笑了一笑：今天没敢放货，要货的人太多。“如果我放货，今天能卖一多半。”至于其中缘由，孙女士的解释是，红富士价格太贵，两个一斤，一斤3.5～4元，几十块钱买不了几个，不好销。尽管1.6元一斤的黄元帅价格与去年同期相比，已有了近五成的涨幅，但相比红富士，拥有价格优势的黄元帅还是深受老百姓喜爱，零售商贩更是乐意进这样的畅销货。
暖洋洋的天气，让孙女士做生意有点慵懒。她并不在意一天能卖多少。苹果价格的上涨，使她满仓惜售变得“有恃无恐”。她的建议是，要买苹果趁早。“还会涨，黄元帅很快就会涨到2块多一斤。”
孙女士的话并非危言耸听。与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另一名来自绥中的果贩王希光，向记者描述了近来红富士价格上涨的“触目惊心”：上等红富士价格10月26号还是3.3元一斤，27号便成了3.4元一斤，到了28日则摇身一变成了3.5元一斤。“我预测春节后能到6元多一斤。”而去年这个时候，红富士也就是1.4～1.6元一斤。
锦州市水果批发市场中的果贩，大多数来自绥中，经销的也是绥中苹果；偌大的批发大厅中，仅少数几个锦州本地果贩经销着锦州本地产的国光苹果。与红富士价格高歌猛进一样，锦州的国光苹果也不便宜，大一些的国光，都卖到了2.5元一斤。这个价格在以往连想都不敢想。
当批发市场里商品果一路飙升的时候，锦州市城南锦州优利果业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，王翔则在为加工果（等级在三级以下、专供加工浓缩果汁的残次苹果）价格的一路上涨而神经紧绷。去年只有400～500元一吨的加工果，今年8月份“开盘价”就是600元一吨。8月25日浓缩果汁生产企业全部开机生产后，加工果价格更是一路攀升：9月加工果价格涨到1200元一吨，10月15日以后价格则是一天一个样，“10月17日，我坐在办公室里，不停地接电话，不停地报价，一天涨三次，总共涨了80元。”想起那天涨价的惊心动魄，王翔一直心有余悸。
涨价：“苹什么”？
苹果价格的疯狂并非无缘无故。
“今年全球苹果都是减产的。”王翔说，地震影响了南美智利和阿根廷的苹果产量；强冷空气侵袭，也让欧洲苹果大幅减产；而作为世界苹果主要产地的中国，陕西、甘肃、辽宁等主产区的苹果生长，同样受到了降温降雪天气的影响。恶劣的天气，不仅降低了苹果总产量，也使得优质果减少，残次果增加；优质果减少，推动了价格上涨；优质果走高，又带动了残次果价格的上涨，并最终影响到下游产业链上的浓缩果汁企业对原料的争抢。“辽宁的苹果产量今年比去年下降了30%以上。”
农资价格上涨，种植成本增加，同样是今年苹果价格上涨的重要推手。“即使到没有进入流通环节的果园直接采摘，苹果价格也比过去涨了很多。”孙女士说，人工成本上升也推高了苹果价格。“捡果、套袋的人工费今年是一天100元，去年只有80元。就这样的价钱，还雇不到人呢。”
有没有资金炒作苹果价格呢？王翔的回答是，肯定有。“今年苹果产量本来就低，好果子更少，稍微有大资金囤货，就会带来市场价格的波动。现在收货储藏，到春节期间拿出来销售，肯定赚。”当商品果经受游资炒作的时候，加工果也遭到了来自业内浓缩果汁生产企业的联手拉抬。“大的果汁生产企业，每天要消耗数千吨残次果原料。问题是，原料本来就少，而全国现在有近千家果汁生产企业，每年果汁生产期就4～5个月，不干也得付人员工资，亏不起。因此，争抢原料不可避免。而争抢的结果就是加工果价格的飞涨。”王翔告诉记者，当今年8月600元一吨的加工果收购价出现时，当时他就觉得应当不能再涨了，因为国内加工果价格受国际果汁价格影响，而其时，国际市场浓缩果汁价格仅850美元一吨，“原料价格上涨，果汁不涨，原料涨价就无法转嫁，价格上涨就难以持续”。
“我国90%的浓缩果汁供出口，国际客户能否接受国内企业报出的果汁价格，将直接影响国内原料收购价。”让王翔想不到的是，9月以来，浓缩果汁价格也开始上涨：从850美元一吨很快涨到了9月份西安果汁大会召开时的1200美元一吨；到了10月18日～20日法国果汁大会召开前，浓缩果汁价格更像疯了似的，一下子冲到了1600美元。伴随着果汁价格的上涨，加工果价格也直线拉升到了1400元一吨。
关于游资是否进入苹果收购环节炒作，记者采访了有关专家。专家认为，有是有，但量不大。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，今年苹果的涨价主因并非游资炒作，至少从短期来观察，非游资炒作所致。应当是主产区减产、生产成本增加、物价普遍上涨以及买卖双方博弈等综合因素所致。
谁的“苹果涨价”
苹果涨价最直接的受益者是果农。
“我去果园收苹果，给了5000元定金，果农看到苹果涨价，宁可违约，也不摘果。”说起收果，批发市场的孙女士情绪激动，“果农都是每天往上蹦一毛，今天一块一，明天一块二，后天一块三，这谁受得了啊。”后来，孙女士急了，“不给我苹果，你就给我双倍定金。果农这才以1.3一斤的价格给了我黄元帅，而去年黄元帅的收购价不过一元钱左右。”在锦州，今年种植苹果的果农都赚到了一些钱。“虽说种苹果成本上升，但怎么升，也升不过苹果涨价的速度。”
但苹果涨价对于产业链上的企业来说，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。“果农、经销商都知道今年减产，因此，惜售得厉害。尽管加工果价格涨到了1400元一吨，但货还是收不到，企业仍然开工不足。”
恶性竞争也开始出现：有些果汁企业为了抢原料，都到别的企业大门口截货，“这些收货员，看到送货的经销商的车子就问，你这果子收多少钱一吨？往往经销商报完价，这些人立即提价，说拉到我们厂去。于是，车子一拐头，到了厂门口的货也可能会被别的企业抢走。”
由于原料紧张，王翔所在的锦州优利果业发展有限公司今年基本没生产苹果汁。“我只在锦州收了1000吨，在绥中、秦皇岛也收了一些，但不多。”王翔今年改做的是梨汁，“因为苹果汁涨了，梨汁必然要涨，大厂不做梨汁，我们小厂可以做。”记者在厂区，看到满地堆积的都是装满梨子的网袋。
“我估计，加工果价格最多涨到1500元一吨。因为收购期已经结束，再涨价也没用。”王翔说，尽管目前果汁价格涨了，但生产企业基本不赚钱。而我国果汁企业目前报出的1600美元一吨，国外客户能否接受还需要观察。一旦国外客户拒绝接受，而企业的资金链又出现问题，那么，一个企业降价，将会引发“多米诺骨牌效应”，造成国际浓缩果汁价格的整体下跌。而果汁价格跌了，加工果价格也必然下跌。“以往就出现过12月份果汁价格还是1800美元一吨，到了来年5月，一下子跌到800美元一吨的事，很多企业因此倒闭。这次是祸是福呢？”
关于游资是否进入苹果收购环节炒作,记者采访了从有关专家。专家认为，今年苹果的涨价主因并非游资炒作，至少短期来观察，非游资炒作所致。应当是主产区减产、生产成本增加、物价普遍上涨以及买卖双方博弈等综合因素所致。 （徐绍峰 张宏 何强 王龙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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